菲律宾曾经有过一个梦。
一个关于强国和繁荣的梦。而梦的开端,是一个叫费迪南德·马科斯的男人。
他,是法学院的天才,记忆力超群,辩才无碍,毕业时,直接考了个律师资格第一名。年轻时,他甚至因为涉嫌枪杀父亲的政敌而入狱,却能凭着自己的法律知识,硬生生在上诉中为自己翻了案。
这叫什么?这就是天生的强者剧本。
二战时,他拿起枪杆子打游击,战后挂满勋章,虽然这些勋章的真伪,后来成了个谜。但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他的人设,立住了。
1954年,他遇到了那个彻底改变他命运的女人——伊梅尔דה·罗慕尔德兹。一个出身豪门,美貌与手腕并存的女人。他们的结合,简直是权力与野心的完美联姻。
靠着妻子的社交魅力和自己的政治手腕,马科斯一路高歌猛进。众议员、参议员、议长……终于,在1965年,他登上了权力的顶峰,成了菲律宾的总统。
那几年,菲律宾的日子似乎真的好起来了。修路、建桥、搞土改,经济数据噌噌往上涨,GDP年均增长一度超过7%,看起来,一切都在走向那个强国之梦。
然而,权力的滋味,是会上瘾的。
连任之后,马科斯发现,宪法这东西,有点碍事。怎么办?他给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。
1972年9月21日,马科斯以“防范共产主义威胁”为由,悍然宣布全国戒严。
一声令下,坦克开上马尼拉街头。反对派?抓!媒体?封!国会?直接解散!为了让这一切“名正言顺”,他身边最核心的12个亲信,被称为“劳力士12”,因为据说他们每人都得到了一块劳力士金表作为奖励,帮助他策划并执行了这场颠覆民主的大戏。菲律宾,一夜之间从共和国变成了马科斯家的后花园。
从此,那个曾经的“希望之星”,彻底撕下了伪装。
整个国家,成了马科斯家族的提款机。
你知道一个国家是怎么被掏空的吗?马科斯夫妇给你演示得明明白白。他们通过亲信,控制了菲律宾几乎所有能赚钱的行当,糖、椰子油、香蕉……任何公司想在菲律宾做生意,都得给他们家交“保护费”。
外国援助和贷款,本是救命钱,到了他手里,就成了家族企业的启动资金。日本的50亿美元战后赔偿,世界银行的10亿美元援助,大部分都进了私人口袋。
他借了几十亿美元外债,搞了个巴丹核电站。这项目堪称腐败的“巅峰之作”,建在火山脚下、地震带旁,预算超标数倍,给亲信的回扣就高达8000万美元。结果呢?这核电站连一度电都没发过,就成了个废墟,却让菲律宾人民背上了几十年的沉重债务。
到1980年,菲律宾外债飙升到172亿美元,国民生产总值的近一半都要拿来还债。国内通货膨胀,物价飞涨,超过六成的人口,活在贫困线以下。
街上是越来越多的乞丐,农村是越来越多的荒地。孩子们饿得面黄肌瘦,医院里连最基本的药品都短缺。
那么,钱去哪了呢?
钱,变成了马科斯家族的黄金、飞机、游艇和数不尽的奢侈品。
马科斯对黄金有着病态的痴迷。他从国内金矿强行抽取矿石,铸成金条,一部分藏在总统府的地下室,另一部分通过隐秘渠道运往海外。为了掩人耳目,他甚至放出风声,说自己找到了传说中日本将军山下奉文藏在菲律宾的巨额宝藏。这招“障眼法”,让他掠夺来的财富,多了一层神秘的遮羞布。
他家有29架私人飞机,停满了空军基地。伊梅尔达今天想去纽约购物,明天想去罗马喝下午茶,专机说飞就飞。
总统府马拉卡南宫,更是成了一个奢华的销金窟。民众冲进去的时候,所有人都惊呆了。光是伊梅尔达一个人的鞋子,就清点出整整3000多双!还有成吨的珠宝,瀑布般缀满钻石的项链,数不清的皮包和名贵服饰。
这已经不是贪腐了,这是在用一个国家的鲜血,浇灌自己家族的欲望之花。
纸,终究包不住火。
1983年8月21日,一声枪响,彻底点燃了菲律宾人民的怒火。反对派领袖贝尼格诺·阿基诺,刚从美国飞回马尼拉,就在机场的舷梯上,被当众刺杀。
谁干的?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人民,怒了。他们走上街头,手中挥舞着黄丝带,高喊着“马科斯下台!”。
1986年2月,一场被称为“人民力量革命”的运动爆发了。数百万民众涌向埃德萨大道,他们用血肉之躯,挡住了开来的坦克。这一次,没有枪声,只有歌声和祈祷。士兵们放下了武器,选择和人民站在一起。
军队,倒戈了。
2月25日,马科斯知道,大势已去。他带着家人,仓皇登上美军的直升机,逃往夏威夷。走的时候,还不忘带上22箱现金、300箱珠宝,和价值2亿美元的金块。
他留给菲律宾的,是一个外债高达265亿美元、经济濒临崩溃的烂摊子。
1989年,马科斯在檀香山病逝,结束了他荒唐又罪恶的一生。他至死,都未能再踏上故土。
故事到这里,本该结束了。
菲律宾政府成立了专门的委员会,在全球追讨马科斯家族的不义之财。几十年来,瑞士银行返还了6亿多美元,各种资产被陆续追回,总额超过280亿比索。
然而,谁能想到,历史,居然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。
就在2022年,他的儿子,小费迪南德·马科斯,那个当年跟着父亲一起逃亡的年轻人,居然在大选中高票胜出,重新坐上了他父亲曾经坐过的那个位子。
历史的吊诡,莫过于此。父亲掏空了国家,儿子却回来当了总统。那些被掠夺的财富,至今仍有大部分下落不明。而那些曾经的伤痛与记忆,似乎正在被新一代的选民所淡忘。
马科斯家族的故事,就像一面镜子,照出一个国家命运的起伏与无奈。它冷冷地告诉世人:权力若不受监督,必然导致腐败。而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,唯有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,严惩腐败,才能避免重蹈覆辙。这一点,看看我们国家反腐的决心与成果,便知其重要性。
黄金的光芒终会褪色,但历史的教训,永远值得铭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