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四八年新年刚过,战场风向突然倒转:东北冬季攻势一口气吃掉新五军两万多人,连军长陈林达都被活捉;华北“围城打援”一锤下去,傅作义的“虎头师”新三十二师折在涞水;西北宜瓦一战,三万二千人被围歼,洛阳也在激战中首克。数字像一串冷冰冰的石子,啪啪落在地上。问题来了,接下来这盘棋的落点,竟盯上了皖北的一座小城——阜阳。一个只有重建旅守城的地方,怎么会让南北战局跟着跳动?
有人断言:阜阳不过一个县城,守军还是孟良崮覆灭后重建的第五十八旅,拿下不费劲;也有人提醒:中原野战军刚出大别山,缺枪少弹、重炮几乎见不到影,强攻不聪明。正反两边扛上了。更吊胃口的是,南阳的张轸兵团手里捏着整编第十、第二十、第五十八三大整编师,已经北上徘徊,像一只随时要扑的猫。到底是围城打援,还是硬砸城门?话到嘴边先按住,棋还在盘上,变化不止这一手。
二月二十四日元宵夜,邓小平、李先念、李达率野战军前指到了临泉以南的韦寨,与刘伯承、张际春、李雪峰会合。三月六日,邓小平在吴营村做报告,总结南下的意义;三月十一日,刘伯承、邓小平在老集部署整党整军,顺手把攻打阜阳摆上桌面。其间,中野一、二纵在沙河与淮河间休整,和华野十纵、中野十一纵会师,新兵、武器、弹药、军装、鞋袜、银元一齐到位,一纵与十一纵还在水网地带练了整整一周。
三月一日,军委电令把一纵、二纵、十纵、十一纵捆成一体,在津浦以西、平汉以东、淮河以北、黄河以南机动。这时洛阳打响,牵一发动全身。刘邓看准了窗口:先攻阜阳,守军不强,打下又能补粮补弹,再吸引援军,伺机挥师向西。国民党这边也不糊涂,三月二十一日张轸亲率三个整编师已经推进到新蔡以南。刘邓权衡形势,决定不恋城墙,在新蔡东北截击张轸,三月二十六日晚准备出手。变数突至:飞机侦察发现了部队行动,张轸果断下令南撤,计划落空。
普通人的眼里,这几天像赶集:一拨拨部队来了又走,城里加紧修工事,街头竖起铁丝网,天上轰鸣着飞机,粮袋、炮弹一包包从空中落下。临泉的老农说,路上水多,打仗像在稻田里抓鱼,手脚不利索,谁都不占绝对便宜。
看上去局面稳了几天:张轸退了步,阜阳城门紧闭,内外各自忙活。中野这边,硬伤摆在那儿。挺进中原时,一纵三万三千余、二纵三万一,到了一九四八年初,一纵只剩一万五千三百六十三人,二纵补齐后也就一万一千六百二十七,十一纵一万二千左右,华野十纵反倒有两师三万人。火力更是板上钉钉的短板:全军野炮两门、山炮四十门,炮弹加起来两百来发,步兵炮四门、炮弹十来发,还都是从大别山用肩膀硬扛出来的。二纵人困马乏,营里轻重机枪也就三挺,队形好看,装备不敢看。刘邓清楚,这是一次用巧劲的仗,不能逞一时之勇。
城里也不是松懈。三月二十九日,李觉赴任第十四绥靖区司令,立即联手第五十八旅布防。这个旅下辖一七二、一七四、一七三三个团,加工兵、辎重、搜索、卫生等,连地方保安,总数一万余。阵地三角形铺开:城西南模范监狱、西关第一打蛋厂、西北第二打蛋厂是三大支撑点;一七二团守一、二打蛋厂,一七四团守监狱与城西南,一线线安排到城东文昌阁与奎星楼,特务营死扼西城墙。更要命的是,徐州陆军总部一批批飞机空投物资,连山炮都扔了进来,阜阳的底气不是空话。
反方声音不断冒头:别把“重建之师”当软柿子。孟良崮以后,整编第七十四师由邱维达在临沂重起炉灶,五十一旅、五十八旅迅速成型,警备旅与航空警备旅也塞进队伍,至一九四七年底师部与两个旅兵员达到两万,步枪七千三百余,轻机枪六百八十六,重机枪一百二十三,迫击炮一百六十九,山炮十二,已不是东拼西凑的临时班底。王耀武把五十七旅另行指挥,留给七十四师的能动兵力,就是眼下的五十一和五十八。邱维达出身黄埔,训练抓得紧,干部班在滁县一轮轮办,队伍看着“像样”。阜阳三月前后与地方武装的数次交火,也让守军摸了地形与门道。
这段时间像平静的河面:风停了,但水下的暗流更急。中野轻敌的声音被压住,攻城难的判断往上冒。阜阳城墙在一九三九年拆过,似乎是利好;但城内钢筋水泥碉堡一座座,铁丝网密密麻麻,街口一把一把的火力点盯着。谁也不敢说自己稳拿。
反转来得很快。围城打援不成,刘邓立即调棋:三月二十七日电告军委,决定以两个纵队攻歼阜阳城内的七十四师一个旅,四个纵队在外围伺机打援。此时第三、六纵已到淮河北岸,随时能合围。城外,中野一纵、十一纵并配属豫皖苏独立旅东进,专啃城墙;外围,二纵、华野十纵加上三纵、六纵在外兜着一张网,准备逮来援的鱼。城内,李觉与第五十八旅加速构筑火力点:西南城墙布山炮,城内拐角楼到大东门摆迫击炮阵地,四门大街各修两座钢筋水泥碉堡。空中,飞机队队飞来,粮食、弹药、武器一包包砸到地上。
这时你会突然明白前面的伏笔:洛阳一打牵动全局,阜阳守军一时孤立;中野急缺的是粮、弹与布匹,打下阜阳就能给肚子与枪膛补满;城墙曾拆过,外城形态弱于古城。这些点连起来,攻阜阳不是心血来潮,是顺势而为。矛盾也被推到顶:城外缺重炮,城内有山炮迫击炮,双方像两只拉满弓的猎手,谁都不愿松手。水网地形让机动像走泥巴路,围城与打援一体两面,火药味满天飞。
表面又像缓了一缓:援军暂退,城里守稳,城外围堵,时间被拉长。真相却是更大的难题在抽丝。中野的短板不动摇——攻坚缺炮,阜阳的炮阵地和碉堡让每一步都变得昂贵;阜阳的空投不停,弹药像接力棒,补给线从天上搭下来。沙、淮之间遍地水网,行军、布阵都费劲;街道障碍密集,硬穿就像把身子往钉板上推。
新的障碍也冒头:三月二十一日张轸已北进至新蔡以南,随后因侦察到中野严阵而南撤,说明对手不莽撞,随时可能折返;中野如果久攻不下,时间就会变成敌人。分歧因此加深:一派主张继续围城打援,用机动吃掉援军;另一派认为沙、淮水网不利于运动战,应转向平汉线更开阔的地带,寻求歼敌机会。军委在三月二十二日的复电,是让刘邓率四纵在沙河、淮河及平汉线之间机动,这给了两手准备的框架,但具体落子仍要看天、看地、看人。
从中国读者的视角看,这段博弈像一堂现实课:补给和训练是战力的根,轻敌要付代价;重建的部队不等于弱旅,制度化训练和干部稳定,会把纸面数字变成真刀真枪。阜阳的城防是给房子加了多重防盗门,中野的策略是先调动,再找薄弱点撬锁。赢,不在嘴上,而在时间和资源的细致分配。
说句大白话,这一仗挑在最难的当口:重炮不够,水网地形,守城有炮有碉堡,还能天天空投。有人夸选择阜阳“妙”,说能补给又能牵动援军,听着像赞歌,细想像绕口令:围城打援没成,转身攻城;说城墙拆了好打,结果钢筋碉堡密集。把难题叫“机会”,这词用得真漂亮。要是把精力放在运动战,调张轸那支三整编师出来,或许更合算。当然,从长远看,拿下阜阳能给肚子和弹药都加一把火,但在缺炮的当口硬磕城门,逻辑始终有个坎儿。
同样的棋盘,你会下哪步?一边说阜阳是必争要点,打下补给到手、侧翼更稳;另一边说守军不是纸糊的,空投不断、工事扎实,硬打只会拖垮自己。到底是该把力气用在调动援军的运动战,还是盯住阜阳啃硬骨头?你更认同哪种判断,欢迎把你的理由摆出来,看看在当时那条淮河边,哪条路更能把胜算握紧。